你可以不读《百年孤独》,但不可不读《额尔古纳河右岸》

时间:2025-01-22 01:54:12

你可以错过《百年孤独》,却不能错过《额尔古纳河右岸》。《额尔古纳河右岸》这本书跟《百年孤独》这本书很相似。一样有众多的人物,一样有拗口的名字,一样有复杂的人物关系图。《百年孤独》讲述了七代人的故事,《额尔古纳河右岸》讲述了六代人的故事,一个游猎民族的、以放养驯鹿为生的敖鲁古雅的鄂温克人的故事。

《额尔古纳河右岸》这本书通过“我”——小乌娜吉的视角,写尽一个家族百年的沧桑史。它的所有故事与额尔古纳河右岸有关,与冬天有关,与死亡有关。在我们的生活中,死亡就是朝着我们袭来的一股股寒流。可我们是消灭不了它们的,就像我们无法让冬天不来一样。

书的开头写到"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 扑面而来的沧桑和厚重感,让人为之震颤。一部鄂温克几代人的生活变迁 ,他们的生活有驯鹿、森林、湖泊、雪山、鲜花相伴,写尽了人生的孤独、勇敢、欢乐、悲伤。从出生再走到死亡这样的宿命,始终贯穿着整本书。

一,死亡是,你加上这个世界再减去你。

乌娜吉的父亲林克是被雷电击中身亡的。父亲走后,乌娜吉喜欢在阴雨的日子里听那“轰隆轰隆”的雷声,她觉得那是父亲在和她们说话。林克的魂灵一定隐藏在雷电中,发出惊天动地的光芒。父亲没能换来他梦想的驯鹿,却把母亲的笑声和裙子带走了。母亲达玛拉以前是那么爱笑、爱穿裙子,父亲走了后,笑声和裙子都从母亲身上消失了。冬天又来的时候,达玛拉的头发也呈现出了寒冬的气象,干涩不说,还白了很多。

从那以后,每逢雷雨天气,母亲总是跑去树林中,乌娜吉知道她在寻求什么。可是雷电并不想勒死一个一心寻死的人,只想用它们的催生的雨滴敲打她,所以达玛拉每次都能平安归来。她披头散发、浑身被雨水淋湿、打着寒颤回到营地的时候,就会唱起歌。一唱起歌,乌娜吉的弟弟小达西就会哇哇大哭,那歌声太哀愁了。

我想,如果书里的人说完了一句话,就要画上句号的话,那林克走的时候,达玛拉已经见过那样的符号了,它写在森林中,是她看到的心中的那个干枯的湖泊。天上出现曙光的时候,达玛拉仰面倒在雪地上,虽然睁着眼睛,但那眼睛已经凝固了。

南归的大雁从空中飞过,它们组成的形态像树杈,更像闪电。不同的是闪电是在乌云中现出白光,而大雁是在晴朗中呈现黑色的线条。

二,一个人的死,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不过是多了一座坟墓,但对于相依为命的人来说,却是整个世界都被坟墓掩埋。

大雪纷飞,驯鹿觅食未回,乌娜吉的爱人拉吉达冒着大雪去寻找。第二天傍晚,拉吉达回了,不过再也不能与乌娜吉打招呼了,他趴在马上,一动不动。他是在睡梦中被活活冻死的。乌娜吉小声哭泣,她的泪水小部分流向脸颊,大部分流向了心里。因为从眼角流出来的是泪,而流向心里的则是血。从前,拉吉达注入乌娜吉身体的,正是一滴滴鲜浓而柔情的热血。

那个冬天对乌娜吉来说就是一个漫长无边际的长夜。即使在晴朗的白天,乌娜吉仍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她的心就跟她母亲的心一样,很想让寒风把自己的心带到爱人灵魂的居所。这对最知心的人,从此变得形同陌路。

自从拉吉达离开以后,乌娜吉的心底不再洋溢着那段令人滋润的柔情。在夜晚的营地上,再也听不到乌娜吉唱歌的声音了,想必那痛已经深入灵魂了。而乌娜吉的腰,就像被大雪压着的枝条似的,弯了下去。

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读到这一部分的时候,心紧紧缩着,特别难受。死亡真是非常无聊。这就是死亡最糟糕的地方,非常无聊。一旦发生了,你就无计可施。你不能跟死亡打网球,或把死亡变成一盒糖果。死亡就像是一个泄气的轮胎。


三,爱和死亡是相似的,它们都是人世间最隆重也是最卑微的,是最无可奈何也是最猝不及防的大事。

乌娜吉的姑姑依芙琳逼自己的儿子金德,去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乌娜吉从姑姑的叹息中感悟到,姑姑骨子里对这门亲事也是不太满意。但婚姻不幸的她,固执地认为,你爱什么,最后就得丢什么;你不爱的,反而能长远地跟着你。就像爱达玛拉的林克被雷电击死,像爱乌娜吉的拉吉达被大雪冻死。乌娜吉不忍心跟一个心底积存着深深的情感忧伤的女人再谈什么幸福对一个人的重要,哪怕那幸福是短暂的,最后只能随着她去了。

我同情金德,但也同情依芙琳,因为他们跟达玛拉一样,都是为爱而受苦的人。婚礼仪式结束后,金德在一棵风干的松树上上吊了。金德很善良,他虽然想吊死,但他也不想害了一棵生机勃勃的树,所以才选择了一棵枯树。因为他知道,按照族规,凡是吊死的人,一定要连同吊死他的那棵树一同火葬。吊死的人通常当日发丧,当族长点起火来的时候,新娘突然往火里面冲去,她在火中为一个不想跟她结婚的人哭,哭得那么的悲切,最后活活烧死。

火光撕裂了黑夜,也映红了我们的脸。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额尔古纳河右岸》写的鄂温克人的祖先从拉穆湖走出来,最后又来到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山林中,这好像是一种宿命的回归。

对于游猎民族来说,死亡就是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一片雪地,一场大雨,一只野兽,都能让他们轻易丢掉性命。而处于现代社会中的普通人,同样摆脱不了死亡的威胁。一场疾病,一个意外,一次疏忽,也都会让我们饱受痛苦与折磨。

《理想说》里有这样一句话:

死亡是圆心,无常是半径,无论你几岁,你都与所有生命到达死亡的距离相等。

生命犹如薄冰筑起的城墙,看似坚不可摧,实则遇火则化,一推即倒。命运莫测,生死无常,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一段未知的冒险。与其被恐惧与不安耗尽生命力,不如珍惜和善待所有平凡的日常。

就如同哲学家包尔生曾说的那样,你不知道结局什么时候到来,因此这样安排你的生命吧,使你可以在明天欢乐地死去,也使你可以有力量和勇气度过一个漫长的生命。人生就是一场向死而生的修行,越是想哭的时候,越要笑得更大声。

合上《额尔古纳河右岸》最后一页,脑海里始终贯穿着一股任生命消逝,却无力挽回的悲凉。人这一生,就是在不停地经历生和死,不断地迎接到来和失去。

生命的意义,是死亡赋予的。